归宿
11月的广州并不算冷,我穿着一件灰色针织长衫踱步在广州火车站,我在等那个叫天的男人。我们相识在网络,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奇妙,他总感叹那时候他是要点拒绝加为好友的,可是一时眼花点错了。他是个27岁的已婚男子,空间相册里的结婚照很漂亮。他告诉我他并不幸福,为了妻子他牺牲太多,而她对不起他。我没有深究这个话题,事实上绝大多数人对于自己拥有的东西是不会看重的。他说抱抱,那样会好受一些。我说好的,便发过去一个抱抱的图案。我们只是这样暧昧不清。他说如果离得近他真的会来看我,如果还没结婚,他一定不顾一切的来广州和我在一起。看到这些问题,我只是笑笑,都是如果,男人的想象力并不比女人差。七点50分,他准时出现在出站口,和照片上相差不了太多,清瘦,干净。他显然第一眼就认出了我,径直走过来说:木木,我真的认识你。我丝毫不怀疑他的话。他只是看过我一年前的照片,那是的我短发,稚嫩。我理了理飞舞在脸上的乱发:你跟照片上差不多。他爽朗的大笑起来,说你可差远了,头发那么长了,也成熟很多,不过我知道自己不会认错。感觉是种很奇怪的东西,也许那算是冥冥中上天给的一种指引。
他精神很好,我们找了家安静的餐厅坐下。他说:木木,你的笑容很温暖,可是为什么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那么清冷,似乎在拒绝任何人的靠近。我沉默,左手搅拌着面前的那杯果汁。“木木,你快乐吗?”他继续追问。“天,我很好,真的”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面带微笑。我告诉他,我在自己做外贸,运气好的话一个单可以有1万以上的利润,每个月至少也有5千的收入,我可以睡到自然醒,可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不心疼,这些都是我这个年龄的女人所希翼的生活,我才23岁。他不再说什么,我知道他不相信我,他不相信我是快乐的。
我去了一下洗手间,镜子里的我有些苍白,那是长期不下楼不接触阳光的结果。我的生活被电脑占去一大半,偶尔周末和男朋友待在一起。我叫他岭,是个非常忙碌的男人,因为工作需要刚从广州调去中山。他要我和他一起去中山,那样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我说再过些时间吧,我们都还没确定这辈子就在一起,不是吗?他突然沉默。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特别残忍,可是我只是说出了一个事实。他抱着我说我爱你,我吻了吻他的眼睛,说,我也爱你。我没有撒谎,我对这个男人的依赖超乎了我的想象。只是我们之间的爱情真是平淡,我们不愿给对方任何承诺,在事情可以确定实现之前。
我理了理长而乱的头发,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你是很快乐的,不是吗?然后走回座位。我看到旁边的餐桌坐了一对男女,走过来的时候拿男人是背对着我的,对面是个清秀的女人,有些许的羞涩,眼神躲闪。我坐了下来,菜已经上来了,看起来味道不错,然后就笑出了声。他说现在才是对的你。我看了他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随即夹了点菜放进嘴里慢慢品味着,嘴角含笑,他明显被我的情绪感染了,也笑了起来。食物是最真实的。能够经常迟到自己喜爱的东西,那才是最快乐的。
我下筷子,吸了口果汁,抬头,正好看见隔壁桌的男人,他也在打量着我,面色怔怔。我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但我知道一定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什么叫心跳如雷,什么叫世间万物突然就失了颜色只有对方那一抹神采。我忘了口中的果汁,也忘了怎么就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果汁呛得我传不了气,眼泪开始往外面涌。这个叫天的男人吓坏了,在旁边手忙脚乱却又不知道做什么好。终于,我摆了摆手,意识他没事,随即用纸巾擦了擦眼睛,再喝了口果汁,对他笑了笑说没什么,不小心呛到了。说这话的时候我瞟眼看了看隔壁那桌的男人,他装着没事般继续与同桌的女人交谈,他们话并不多,总是沉默。我不再看他,努力的集中注意力与天聊天。可是他却少了很多话,他总是问你怎么了,他说他真的能感觉到那一刻开始在我身体里迅速弥漫开来的悲切。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不停的喝着果汁,它很快就见底了,我又开始喝桌上的那壶茶,一杯一杯,喉咙里不停响着咕噜的声音,那么孤单。他并不阻止我,也许他真的了解我。他说是不是以为水能冲淡身体里的忧伤,不让你那么难受。那一刻,我突然要崩溃,他怎么可以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他怎可以将我的内心那么直白的说出来。我努力的让自己冷静,让自己的双手更紧的握着杯子,不让他看出它们在颤抖,努力的让自己紧张的喉咙放松。我又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说,天,我们走吧。
我们走出餐厅的一刹那我听到那个男人叫了声买单。
接近10点的街道并不冷清,广州的确是座不夜城。天订的酒店离这里不远,他叫了的士,上车前他说他会在这里呆5天,问我要不要一起走。我伸开双手,抱着他,头埋在他的肩膀,轻轻地说,晚安,不再见。然后放开他,头也不回的往他想法的方向走开。至此,我再也不会和这个男人见面。
我打不往前走着,不知道自己要娶哪里,我只知道必须要做点什么事情,这样才不会激起那个叫ken的男人,他就是骂我隔壁桌的那个人。我不断的告诉自己不可以哭不可以像他不可以让自己失态,我紧咬着嘴唇,我说马上就好了,你可以撑过去的。我能感觉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拼命的睁大双眼,害怕一眨眼它们便趁机掉落。我一直不停的走着,终于我冷静下来,我到了江边,人群渐渐散去。徐徐的微风轻轻的拍着我的脸。我稍稍吸了口气,让自己更加平静,停在铁栏边。对面琶洲会馆的灯光依然非常美丽,我轻轻地堆自己说一切都过去了。
“木,你还好吗?”身后传来一句问候。我突然就变得僵硬,随即安慰自己坚强些,什么都已经过去了。我慢慢转过身,看到了他,ken。他是个优秀的男人,我们是以传统的相亲方式认识的。见面前我们在电话和网络上沟通,那是段美妙的日子,呼吸的空气里都充满了爱情的甜蜜。我们都以为那么多年的等待都是为了双方的出现。理所当然的,我们迫不及待的见了面。很多人说爱情是存在人们虚构幻想中的,一旦冲破想象,它便死亡,这就是所谓的见光死。也许我们之间的情形并不是如此。可是扪心自问,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我感觉很不对。我跟着他去了他家。他突然紧紧的抱住我,喃喃自语地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我开始挣扎,不停的叫他放开,他堵住了我的嘴,热切的吻我,那么用力,我的嘴唇被他的牙齿磕得满是伤痕,我尝到自己血液的咸味。那一刻我真以为自己要遭遇可怕的事情。所幸他渐渐冷静下来,慢慢的说他又多喜欢我。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只知道在他说我不会碰一个对自己没感觉的人的时候,我立刻脱口而出,没有。随即我知道我错了,他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我能感受到他那份无力感。他怯怯的说“我们说好如果见面看上对方就开始恋爱的,我们恋爱好吗?”我无法言语。
那天晚上我躺在他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也许隔壁房间的他也一样。我想了很多问题,终究不得其解,只是我知道我想和他在一起。我知道自己会爱上他。在我跟他说我们试试吧的时候他表现得特别激动,他轻轻的吻我,舔着昨天他留给我的伤痕说对不起。我说过,感觉是种奇怪的东西,那时候我就是强烈的知道我们会分开。晚上我们躺在床上说了一夜的话,我们似乎都知道过了今天便会分手。
在我即将离开他家的时候,心中充满一种不舍,那种感觉像是要离开一个至亲的人,我们紧紧的抱在一起,什么也不说。我不让他看见我的眼泪。
坐在车上的那刻我便开始不受控制的哭泣,想他的每句话都让我的鼻子酸楚,想他的每个瞬间都让内心的不舍增加十分。我给他短信说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他不回答我。我在电话里说我们重新来过我们再试一次好吗,他拒绝我。我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固执的要求见面,我一直都有种感觉,再见一次面我们就会和好了,可是他不答应,即使我来到了他的城市---广州。
在一次次要求失败后,我发誓要忘了这个人,这样一段莫名其妙结束的爱情。我害怕忍不住会联系他,便删了他的手机号,QQ里他的头像闪亮,我却是没有勇气去言语任何字眼的。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依然自信,饱满宽阔的额头闪着智慧的光芒,他的耳垂肥大,据说那象征着财富。我说好久不见。他笑笑。我们便开始沉默。
四周开始安静,偶尔听到江水里浪花拍打的声音,树林间昏暗的石凳上几对情侣相拥,空气里是江水特有的潮湿味道。我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却又无从说起,只能尴尬的笑笑。他看着在夜色下呈黑色的江水,我猜不透他的表情。静静的,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转过身,看着我,说,走吧。
他送我回家,在楼下,我们即将分开的时候,他拉住我。我在等他说的话,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也许我希望他能告诉我那些悬而未解的答案。“如果,如果。。。”“ken”我打断他。我弄不清为什么要组织他继续说下去,可能再过几秒钟我就能解开心中那个久久的疙瘩。然而我却不想再听下去,那个瞬间,我只是突然觉得,及时找到了答案那有怎样呢,世界上有如果吗?我们如此折腾也只是让自己难受而已。他的眼盯着我,坚持中带着浓浓的疑问,然后慢慢的变得柔和,转为关切。他抬起手,轻轻的拍拍我的头说晚安。我笑了,说晚安。他转身离开,我走进电梯。他明白我的意思,我们从来都像是同一个人,知道彼此在想些什么。
看了看手机,快12点了,电脑里邮箱提示有几封新的邮件,那是客户确定要下单了。我脱了高跟鞋,准备洗澡后来处理。手机突然开始急切的响了,是岭。我莫名的有些紧张,他很少在这么晚的时间给我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兴奋:老婆,老婆。我懒懒的应了声,等着他下面的话。“老婆,过来中山好不好,我想你,我想我们天天在一起,我们结婚吧。”我们结婚吧。。。我笑了,腻声道:“好吧,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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