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的那天

尐少

　　记得许多许多年前的一个午后，我和杭商聊起分手的话题，我眯着眼睛盯着学校钟楼最高的那根避雷针的尖尖说：咱们分手以后一定不要再联系，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从来不曾在彼此的世界里出现过，所有的记忆全部摁DELETE键，然后清空回收站，然后点确定，OVER。他一边拉着我往正道上走，一边心不在焉的敷衍我，都听你的。那好，来，对着避雷针发个誓先，为什么要对着它发誓啊。笨，谁要不遵守诺言就天打雷劈呗。
　　毕业了，两地恋不是每对恋人都经得住的考验的，他去了上海要去发展他的事业，我留在了郑州做着一份旱涝保收的工作，我说服不了他回来他邀请不动我过去，两个人就这样异地着争吵着疏远着陌生着，从一开始的一天几个小时的电话到后来的一周几条了了的短信，从一开始的争吵到后来的疲惫，我们的爱情故事好像真的走到了尽头。两个人永远都在忙。忙的都无暇顾及彼此的需要和感受，忙的过去的种种美好回忆都被岁月冲击得一塌糊涂。那些一起走过的点点滴滴好像真的像个沙漏一样随着时间越来越少。
　　分手的话说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狠话决绝的话以前吵架时也是家常便饭，只是这次我们都隐约知道，以前都只是演习，这次是真的实战了，狠狠的咬一口被我当作午饭的干面包，我发短信给他，这次分手吧，也许一个人要比两个人更幸福些。他回：我答应过你的任何时候你发短信说分手我都要第一时间跳出来反对的。我开始掉眼泪了，如果你要遵守你曾经的誓言，那换你来说那句话，我们的誓言里从来没有他主动分手这一说，所以也就没有我要跳出来反对这一说，所以不算违背誓言。他沉默了好久好久，最后说，只能这样吗，我不想每次分手都要这样迂回一波三折最后转个圈又回到原点，我狠下心，就这样吧，咱们都太累了。他终于说，那好吧，咱们分手吧，我终于泪如雨下，颤抖着手指摁下：我同意。然后发送，从此，这个男人就变成了我的过去式，从此我的喜怒哀乐，我的生日，我的肚子疼，我一个人晚上加班走夜路的害怕，我半夜睡不着觉的失眠，甚至我上了公交车却发现没有零钱的尴尬……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我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晚上，我开始在家里清理关于他的东西，所有。我鄙视那些一失恋就要死不活的人，我才不像他们，我要振作起来，我大声的告诉自己，世上男人千千万，这个不行咱再换。我怀着一颗我终于分手了，我第一次分手好兴奋的心情开始清空，他送的东西全部扔垃圾桶，他电话他的Q他的MSN他的邮箱全部删除，想着这样一个我四年来天天想着念着牵着挂着的男人说分手就分手，马上就要拱手送给别的女人，我越想越难受，越想越委屈。照片撕的哗哗响。垃圾装满了好几袋。
　　第二天，冰敷了半天肿肿的眼睛强打精神去上班，上班高峰人特多，我被挤的东倒西歪，忽然想起杭商，以前在一起时每次坐公交，他都会用胳膊把我和拥挤的人流隔开，现在才知道那个怀抱有多体贴，我的眼睛开始涩涩的，过马路，低着头只顾着走被警察给拦着：小姐，请绿灯时再过，我的鼻子开始发酸，以前每次单独出门前他都会喊句，绿灯行红灯停，因为我过马路从来不看红绿灯。到公司打开电脑，桌面是他帮我选的，进邮箱，密*是他帮我设的，拿杯子喝水，杯子是他送的，上面还有我们俩的大头贴，实在待不下去，马上就心酸难受的哭出来，请假，去逛街，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购物是女人最好的安慰剂，哈哈，有家商场在店庆，里面正好有我最中意看了好几次都没舍得卖的衣服，这次说啥也得买了，进去一看，果然，五折优惠，还送礼品，二话不说，拿衣服付款收礼品美滋滋的走人，可出了门口，当我拿出衣服想在阳光下看看颜色，店里有时候灯光的原因颜色会有变化，我却忽然哭了，我买的是一件灰色的纯羊毛衫，男士的，185的号，袖子稍长V领。而这些只属于一个男人，杭商，因为他喜欢灰色，因为他喜欢羊毛穿在身上的熨帖，因为他的胳膊稍长，因为他只喜欢V领的毛衣。我曾经以为分手就是一个人说分手吧，另一个人说好吧，然后就分手了，原来不是的，四年来的我们彼此已经在彼此的生命里不知不觉里刻下了太多痕迹，那些习惯那些依赖不是一句分手就可以改变了的。我用高跟鞋狠狠的踢旁边的垃圾桶，怎么办，我还在想着他，可我已经和他分手了。
　　回忆开始翻江倒海，全是他的好，生气时他曾站在门外哄了我一个小时，只因为我的一个小误会，肚子疼时他会给我煲粥，各种各样粥棚里都没的卖的，天天给我发誓言，我一生气就让他给发誓以后怎么地怎么地，他每次都不反抗，我让他在大街上背我从来嫌丢人不答应，可曾在我生病打不到车时背着我跑了两站路，出去玩等火车无聊时爱给我辨辫子，自己给我起绰号并且只能他一个人叫，偷看我给别的男孩子发的短信并吃醋。
　　正在我悔的肠子都青了的时候，一条短信过来了，没名字可号*却是如此的熟悉：我按照咱们的避雷针誓言，把所有的关于你的东西都拉进回收站了，想清空时有一个文件夹怎么也删不掉--那就是你的电话，它烂熟于心，我无法完成我的誓言，可我怕遭天打雷劈，所以要不咱们还是不分手了吧。哈哈他倒先送上门来了，那我要矜持一番了：我真的不想天天想十万八千里外的那个男人了，我老了，想不动了。他回：放心吧，那个男人已经在一天半的时间办好了离职手续，明天就飞到你的身边，其实分离的日子我也过够了。我大喜，我的男人终于要回来陪我了，再敲诈一笔：那我把你送我的东西都扔过了咋办，他回：没事，亲爱的，我再一样一样的重新买给你。嘿嘿，既然这样，我回：那好吧，不分就不分吧，反正分手的一天半我也挺难受的。然后我扭头看了看并排放在门口待命的几大袋没舍得扔的垃圾，还外加一个回归的男人，一天半没白分，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