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香与草根

尐少

女孩麦香总是说，爱情是最美丽的了。玫瑰代表爱情，所以比星星更高的，只能是玫瑰。女孩麦香说这话的时候，年龄小得跟蚂蚁似的。小小的女孩麦香喜欢这种拥有和幻想的感觉。说着说着，女孩麦香就玫瑰花般地长大了。
   
    长大了的女孩麦香和其它花朵一样，一不小心就开放了。
   
    那个秋天，女孩麦香就认识了男孩草根。
   
    男孩草根是个傻乎乎的男孩，不爱说话，很平常的样子。但女孩麦香喜欢。女孩麦香说，就喜欢他那傻乎乎的样子，谁也管不着。有一天晚上，男孩草根带女孩麦香去镇上一家小餐馆吃饭。在女孩麦香吃饭的时候，男孩草根就坐在女孩麦香对面，看着女孩麦香吃。女孩麦香吃着吃着，就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奶奶就经常这样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吃。当时奶奶的目光里，含有慈祥和喜爱，让年龄小得跟蚂蚁似的女孩麦香，充满了被宠爱的感觉。那感觉，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幸福。于是，女孩麦香就好奇地抬头看男孩草根的眼睛。
   
    女孩麦香发现，在男孩草根那双虽小但很真诚的眼睛里，映着自己苹果般的脸，竟然也是很慈祥的样子。那一刻，女孩麦香仿佛回到了从前，像小拨浪鼓似的心里面，立马溢满了被爱的快乐。女孩麦香更相信那句话了，爱情是最美丽的，比星星更高。女孩麦香把饭吃得剩下一半的时候，实在吃不下去了，就放在了一边。女孩麦香觉得，应该让小小的胃口还留一点空间，容玫瑰花的开放。男孩草根对女孩麦香笑笑，就伸手拿走了女孩麦香吃剩下的那半碗饭，很自然地吃起来。女孩麦香愣了愣。在女孩麦香的印象中，只有奶奶和父母才吃过她吃剩下的饭，那是只有一家人才可以做得这么自然的事啊。望着男孩草根傻乎乎吃饭的样子，女孩麦香感觉到了一丁点的幸福。
   
    女孩麦香吞吞吐吐地小声对男孩草根说：“我是说——你——有一天——会不会娶我——还送我玫瑰？”女孩麦香说完，心里面就开始忽上忽下地打起鼓来。男孩草根仍傻乎乎地吃饭，没说话。
   
    女孩麦香正失望着，男孩草根却忽然抬起头，说：“麦香，如果有一天，我们穷得只剩下一碗饭，我一定会让你先吃饱的，真的，我发誓。”女孩麦香惊奇得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女孩麦香想，这真是一个奇怪的誓言啊，可这却是男孩草根对自己许下的唯一誓言呢。想着想着，也不知为什么，女孩麦香却为这个奇怪的誓言哭了。五年后，女孩麦香就嫁给了男孩草根。
   
    嫁给男孩草根后的女孩麦香就成了麦香。男孩草根也成了草根。
   
    嫁给草根后的麦香有时还是渴望玫瑰。
   
    麦香对草根说，咱们结婚后我的第一个生日，你一定要送我玫瑰，好吗？麦香几近乞求的眼神，让草根不知所措。草根望着麦香，仍旧不说话。
   
    麦香有些伤心，她担心草根就根本把她的生日给忘了。
   
    直到麦香生日的那一天，草根一大早就从上班的地方打电话给麦香。草根说，麦香，我知道今天是你生日咧，晚上等我回家，我一定要送你一件礼物，让你高兴高兴。麦香搁下电话，简直兴奋地要晕倒。她没想到粗心的草根真的记住了她的生日。麦香眼望着窗外的天，一直笑，一双假睫毛都掉了好几次。剩下的一整天时间里，麦香几乎都在设想着草根的礼物是玫瑰。麦香想，一定的。麦香甚至从厨房的壁柜里找来了一只米黄色的花瓶来，擦了又擦，洗了又洗，并把它放在了家里最显眼的位置。再剩下的时间里，麦香就静静地想象着玫瑰在花瓶上面盛开的样子。
   
    晚上，麦香终于等到了门铃响。麦香就飞奔到门口。
   
    门打开了，草根站在门外。
   
    令麦香失望的是，草根和往常一样，手里并没有她期待的玫瑰。
   
    麦香仍不死心。麦香用眼睛使劲地搜索草根的身后，麦香期望奇迹能在草根身后藏着。但没有。草根的身后是楼梯，空荡荡的，好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空荡。麦香的眼泪差点都淌了出来。
   
    就在这时候，草根却突然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精巧的手电筒。手电筒上印有两行小字：亲爱的，谢谢你收容了我这么多年，记住，晚上早点回家。麦香望着草根，心里软软的。
   
    随即，麦香小小的身材，就软在了草根怀里。
   
    草根说：“小讨厌，玫瑰不是生活，夜晚楼梯口黑，你下夜班回家的时候这个才可以用得着。”然后，草根就把手电筒放到了麦香的衣兜里。麦香觉得，那手电筒刚好装满一衣兜，沉甸甸的，全是幸福。
   
    从那以后麦香才知道，原来比星星更高的，是手电筒。